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泾川宣纸寻古法(三)
来源: 作者: 发表时间:08-03 15:04

离开“三丈宣”工坊不久,车在小岭双岭坑村口停下,一湾清溪自山上而下,似有妇人在水边捶衣,溪流潺潺,水中石块大大小小,清晰可见。

颇为奇特的是溪边一棵巨大的古树,枝多叶密,浓荫如盖。主干上点点绿苔,嫩枝的叶子迎光看来,与桑叶有些相似,原来这就是青檀树——而青檀皮正是制作宣纸的主要原料,当地人也将此树称为青檀王,因其已有六百多年,几乎见证了从明代至今的宣纸史。

古檀树旁有一石桥,左首几间房子则是近代宣纸泰斗曹廷柱的故居。曹廷柱于晚清曾担任泾县宣纸公会主席,1903年曾受两江总督刘坤一的派遣, 赴日本考察农工商业,日本人曾设法向他套取有关宣纸生产的技术,都被婉拒。另一方面,曹廷柱见日本手工造纸采用“洋碱”和漂白粉,缩短了原料制作时间,返国后,遂在小岭极力提倡,改传统自然漂白为化学漂白剂漂白——从当时的角度看,这对宣纸而言无疑是发展的好事,然而百年后,从今天的眼光与传承古法的角度看呢?

当然是要打一个巨大的问号的。

双岭坑溪边筑有石灰池,可见古堡样的土灶,上有巨大的木甑,大概都是蒸煮檀皮所用。

附近青檀颇多,粗硕的主干上伸长出无数新枝,柔长优美,一如桑条,曹光华介绍说采制青檀皮其实是取其嫩枝,一般每两三年长至径寸方采伐一次(有的青檀树主干上有不少砍过的痕迹,且又长出层层新枝)。砍下的青檀树枝要先煮蒸、浸泡,然后剥皮,晒干后,加入石灰或草碱再蒸,去其杂质,涤后撕成细条,再于经过砌造的山坡摊翻,以日晒雨淋的自然漂白法漂白,再经人工一丝丝一片片拣剔选优,始可以石碓捣烂,再进行打浆、捞纸……这些流程在中国宣纸集团的宣纸文化园有着清晰的流程呈现。

上车后拐过一个弯,路已变窄,与双岭坑相似的是一条清溪蜿蜒而下,溪畔浓荫里尽是人家,这就是有着明清纸槽遗址的小岭许湾,因无法车行,遂下车缘溪而行,这才发现人家屋后,溪畔桥头,悉皆青檀树,有的且晒有成捆的树皮,想来也定是檀皮了。

正是初夏时分,青檀已过了抽条的时刻,枝丫间一片肆意的绿,不知是因为晓雾或是夜雨,阳光下看那些细长柔枝,几有一种滴水与鲜嫩透明的感觉——让人想象得到中国水墨中的明净与简淡其来有自。

有些奇怪的是原来青檀也有榆钱状的翅果,只是不像榆钱那么密密丛生,而是三三两两悬于枝头,简明淡泊,又有一种凌空欲飞之势。

复往上行,拐个一个弯,溪水声渐大,路也转为崎岖的山石路,两边藤蔓丛生。

行不过十分钟,几间旧屋进入视线,屋侧立有石碑:“小岭古宣纸槽作坊遗址”,系当地政府立于上世纪90年代,门是关着的。略等片刻,一个管理钥匙的妇人应约过来开门——屋里原来横陈数个或大或小的石槽,曹光华介绍说这就是明清时期的宣纸槽,一直使用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还可以捞纸,纸槽均以青石凿就,按大小分三尺、四尺、五尺等,以手抚之,可以感到阵阵凉意,想明清两代,大概从董其昌、清“四僧”、“四王”、“扬州八家”直到吴昌硕、齐白石,其笔墨或许都曾经与这槽中捞出的纸张相激荡,让人不由不生敬意。从这一角度看,画家李可染造访泾县时,曾当场对宣纸工人鞠躬也当是发自内心,因为到这里所拜的还有承载中国笔墨与文脉的纸的历史。

出屋后这才发现古槽旧址下原来仍是一湾清溪,清澈的溪水较村子那一段要多一些,沿溪两边的制纸房基,仍清晰可辨,此外,还有料库、检纸房遗址等。

泾县政府多年前在此遗址恢复建有碓房,竖着的一排石碓臼,让人想象《泾川竹枝词》中的所记:“药槽水碓旁水溪,捞纸人家费品题。自说木骨皮新样好,云兰侧里一齐低。”

小岭深处,目饱翠色,耳饱溪声,想起中国文化与艺术之美,多得天人合一之意,即以作为手工艺的造纸而言,中国古法造纸悉心爱护自然,产纸地山明水秀,全不似现代造纸业对环境的巨大污染。

宣纸也确乎一个地方自然所生的名物,离开皖南的檀皮、稻草、溪水、晒石,似乎即不成其为宣纸,据说一些国家曾偷得宣纸技术与流程,然而回去仿造,效果却远远不及宣纸,后来才明白,宣纸并不是简单的工艺与原料,而与整个综合的环境有着关系。

从纸槽旧址拾级而上,经过一片翠竹林,便是许湾潭,小岭的蔡伦祠遗址至今仍在。

蔡伦祠与另一斗室庵并列,始建于明代,当地百姓每年农历三月十六必虔诚祭祀,“文革”中,蔡伦祠终遭毁圯,祭祀也因之中断,与之相类的是,见证小岭造纸业的曹氏宗祠也被火所毁。蔡伦祠今仍存边屋及民国时所立《重修汉封龙亭侯蔡公祠记》石碑一块,建有碑亭。

祠庙毁了,只要有人有钱愿意,仍可重建,而那些关于天地人心的信仰与虔敬,在毁圯后,谁知道是否能够真正重建呢?

【责任编辑:zhanglingyan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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